“什么？！欧文尔是女人？！”
侍者逃走后不久，“欧文尔是个女人”这一消息在深井般的议事厅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消息可靠吗？”
端坐在最上层的长老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
站在半圆平台上的侍者看向自己不久前被王女拉住的手。虽然很贫瘠，但有那种触感的人无疑是女性。
“负责情报的人是瞎子吗？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坐席较低的长老一拳砸上桌子，他的反应让坐在最低层的一人打了个激灵。按照惯例，议事厅第一层是计划相关人士的座位。
“这……”
受到点名的情报负责人在打完激灵后起立解释。
“属下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昆铂宫的防卫实在太严，我们无法渗透到内部……”
“这只是无能的遮羞布，只要肯想，办法总比困难多。”
坐席相对较高的长老对此下达判决。
“离开希思黎斯吧，等这件事结束后。”
“离开希思黎斯……”听到这话的情报负责人瘫回座位，“属下遵命。”
塞里斯的第二大族特莱斯是看重血统与力量的家族，在手握实权的众长老的指挥下，特莱斯家乃至旧贵族阵容中的每个人都是棋子。
但棋盘大小有限，能容纳的棋子也有限，为了保证所用的棋子都能起到作用，进入长老们视线的每个棋子在犯错时评价都会降低，一旦评价降低到一定程度，这枚棋子便会被抛弃。
离开希思黎斯，这是身为棋子的人被抛弃的象征，等到得到这一惩罚的人离开，他的位置就会立即被新的棋子顶替。
“欧文尔是女人……这么说来，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最高层的长老叹了口气。
“在座的各位有弥补的办法吗？”
“事到如今哪儿还需要弥补？直接跳到备用方案吧。”
余怒未消的捶桌长老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就算能力再强，那也只是个继承顺序在王子之后、只能拿来稳固地位的女人，这种可有可无的替补才不值得我们拉拢。”
“但这么一来，凯尔在王子卧床时依然按期举办成人礼的行为就更耐人寻味了。虽然没有明示，但结合当时的规模和邀请的人，以及公主的角色……那无疑是给王储的成人礼。”
捶桌长老附近的人提出异议。
“你的意思是凯尔打算直接传位给女儿？”捶桌长老气势汹汹。
“尽管违背了传统，但你敢说没有这种可能吗？那可是凯尔·斯图亚特，深藏不露的狐狸。而且相对女儿来说王子做事犹豫缺乏决断，不是继承王位的材料。”
提出异议的长老冷静反问。
“说来说去，你小子就是想干架吧。”
捶桌长老捋起袖子。
“求之不得。”
异议长老起身。
“我也想看看靠蛮力坐在这里的人到底有多强。”
“总之就是说就算欧文尔是个女人也不能随便放过喽。”
当两位长老间的战斗一触即发时，一直在第一层旁听的灰发少年站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晚辈有一些想法。”
“哦？我们最优秀的继承人候补小布莱尔有什么见解呢？”
看到少年站出来的最高位长老提问。由于上级发话，争执着的两位长老安静了。
“既然两个女人发生不了什么，那把艾薇尔换成男人不就好了？”
“你以为这种程度的方法我们会想不到吗？”
在上级的威严下强压火气的捶桌长老语气不善。
“如果有合适的男性替补的话，我们早就派出去了。”
“不，我们有替补人选。”
一旁的异议长老盯住移动到半圆平台上的少年。
“那就是最有希望继承特莱斯家家主之位的布莱尔·特莱斯殿下。”
“新贵族的公主和旧贵族的王子吗？不错的想法。”
最高位长老做出了决定。
“那我们就把艾薇尔的角色交给你了。”
“感谢各位长老的信任。”
顺利成为替补的灰发少年面对坐席单膝下跪。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为了家族，晚辈都会好好调教这位公主的。”
…………………………………………
当聚集在议事厅中的众人正商量着怎么弥补时，金碧辉煌的双层宴会厅一楼，衣着考究的少女们正在旁人让出的空地上共舞。随着舞曲的起落，少女们的飘展的裙摆如同开在地面上的巨大花朵。
“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身材高挑的黑发少女面带关切。虽然着装与以往大相径庭，但在这支舞曲中，伪郎王女和以往一样负责男步。
除此之外，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匿名计划被临时拉来的侍者一个通报毁了，懒得装乖的欧文尔在说话时也用回了惯常声线。
“不，我很好，我只是……只是……”
作为成人礼主角的灰发红裙少女看了看周围。从一身车失菊蓝的对方出现时起，大厅里的人们就为她让出了道路并围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交头接耳。
“而且自从到了能以独自参加社交活动的年纪后，我就再也没有和除殿下以外的女人跳过舞了。”
舞会是号召力最强、最受欢迎的社交性聚会之一，由于可以从容自在的自我放松和扩大社交圈，即便不是专门的舞会，贵族的宴会中也大多有跳舞这一环节。
但舞不是能随便跳的，大人物齐聚的正式社交场合更是如此。
按照惯例，较为正式的舞会上不能出现同性共舞的，两位男士共舞会给人以关系异乎寻常之感，而女士虽然没这么严重，但也会给人带来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不良印象，因为女性共舞一般是找不到舞伴的无奈之举。
“看来是我这副样子吓到人了，在此之前谁能想到斯图亚特家的长子是个男装丽人呢？不过和女人跳第一支舞的您才不是没有舞伴的问题少女，毕竟我是男主宾。”
按照惯例，在较为正式的舞会上，人们除了要与自己一起来的同伴或自行选择的人共舞开始曲结束曲外，还应当毫无选择地邀请一些其它舞伴。
在这一规则下，男主宾的第二只舞曲必须和宴会的女主人同跳。
按照客人名单，这次宴会的男主宾是赛里斯王子欧文尔·斯图亚特，于是本不应出现的同性共舞桥段不仅出现了，还出现的理所当然。
“只可惜不少人心心念念的‘男’主宾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被打回原形，否则也就不会出现这种场景了。而且按见到我这副样子后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晕倒的人数来看，把我当成理想中另一半的人绝对不少吧，所以这支舞结束后的您不必多虑，这可是我能在公开场合和女性同跳的最后一曲。”
以为对方是在介意自己真实性别的伪郎王女略带嘲讽地开导。
“所以我很荣幸，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身材相对娇小一些的艾薇尔·特莱斯进一步贴紧对方，按照家族在默认对方是男性时做出的计划，下一步就是让对方喝下特制的药酒，然后……
但当一曲终了，尽管事出有因但还是怎么看怎么尴尬的同性共舞场面结束时，原先安排好的侍者却换了人。
“这是给我的？”
了解侍者来意后的伪郎王女一脸疑惑。看自己亮相后众人的反应，在场绝大多数人对这副形象都是无所适从，这种时候还有余力做这种事的人除了某坎贝尔姓变态外应该也没别人了。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在侍者“怎么可能这可是统一提供的如果有问题的话早就出事了”的解释中，一脸“我只是不想让对面在这种场合难堪才接受的”的少女向递到面前的托盘伸出手。
然而就在想着早点儿完事的欧文尔把杯子送到嘴边时，一旁的艾薇尔突然向她这边倒了过来。
“你没事吧！”
绅士惯了的伪郎王女下意识地伸手扶人，完全没在意手中酒杯的下场。
“我没事，大概是刚才跳得有点儿累了。”
一头撞进对方怀里的成人礼主角在找回平衡后惊醒般猛地拉开距离。刚才的共舞还能用惯例之类的解释，举动再亲昵的话就真的有说不清的风险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您去休息吧。”
切换到社交模式的欧文尔相当自然地运行着自己惯用的程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是公主而不是王子。
“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过去就好。”站稳身子的艾薇尔轻提裙摆向对方行屈膝礼，“祝您玩得开……哎呀！您的裙子！”
“裙子？”
脑子没转过来的欧文尔一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直到一脸惊慌的对方扑过来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礼服被酒液打湿了。
即便由于裙撑的原因湿掉的衣物没有贴在身上，但湿透的礼服和衬裙还是把包括大腿在内的身体露了出来。
“这身东西真是麻烦，如果穿男装的话就算湿掉也不至于这样。”
意识到自己角色的王女看向掉在脚边的酒杯，刚才伸手扶人的时候，盛满酒液的杯子掉在了被裙撑撑起的裙摆上，她身上的大片湿痕就此形成。
“这……”递酒杯的侍者在目睹这一切后表情有些扭曲，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请殿下随我去更衣室换套衣服吧。”
“什么？跟着你去更衣室？你的意思是你要进女士更衣间？”
没等欧文尔反应，事故的罪魁祸首跳出来了。
“再怎么说也找个女仆啊！”
“这……我只是带殿下过去而已，换衣服时会回避的。”做出回应的侍者脸上挂着面具般的微笑。
“保险起见的话我也一起去吧。欧文尔大人之前一直扮男生，一个人应该换不了衣服吧。”罪魁祸首一把抱住受害者的手臂并撒娇般左右晃动，“所以殿下您就让我去帮忙吧，不然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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